第一部分

嗨。我的名字叫「YEA」。就是那个（比胜利手势）「YEA」。这个故事由我来说不知道合不合适，因为我是隐形的。我不是说隐形就有什么了不起，这里很多人都是隐形的。我只是觉得，隐形地看世界，看着一切的来来往往因因缘缘，还满有趣的。

话说从头：这是关于一个叫大桥的故事。（指在她附近徘徊的大桥）大桥是一位进口鱼产的商人，他追求的跟大部分男人不经思考自动追求的差不多一样：成功的事业、很多的钱、漂亮的老婆、聪明的孩子。等一下，不好意思，这可能不能算大桥的故事，（指面前经过的梦如）应该算是他老婆梦如的故事。OK。梦如是学艺术的，后来不知道是画得不够好还是怎么，变成一位艺术治疗师，这样讲好像也不太合适。OK。大桥和梦如有一个女儿叫真真，真真有一个好朋友叫露露，要记住露露唷！因为露露跟我有关系。露露就是他们邻居祥哥和吉儿的女儿，然后祥哥和吉儿又是大桥和梦如的老朋友…（指乐手）

还有他，他很重要，因为…（停顿）不好意思，我已经搞砸了。但没关系，因为我是隐形的，所以我说的你们也没听到。

回来了？你们晚上打算吃什么？

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那个鸡，但是……

阿呀，吉儿，那个鸡不行耶！我刚刚看过。还有，你们冰箱已经没有饮料了。

我们冰箱已经没有饮料了。

我就这么说。

喝水好了。

当然，水好。

我不用。耶，我们家冰箱有澳洲塔斯马尼亚野生龙虾，我等一下叫梦如拿过来蒸一下就可以吃了。

露露，你去哪里？

我要去找真真。

（严厉的）不行，我叫你在家吃饭！

（笑）吉儿，你又没东西给她吃，还叫她留下来，难怪她不理你。

我还是去把那个鸡拿出来热一热。

吉儿，我那个龙虾一只批发价就要一千二耶！你们真的不要尝尝看啊？那不然我们还是去茶餐厅吃算了，（边找身上手机）我打电话叫梦如直接过去…

（轻声）大桥啊，大桥，靠，你是怎么了？

祥哥，哥儿们，怎么跟你说？我找不到梦如。我担心她出事了。

（勉强微笑）等一下就可以吃了。

（也勉强微笑）确定不要出去吗？我车就在门口。

怎么了？吉儿，怎么了？

（一边哭泣）我真的没办法想像，梦如她已经…

梦如怎么了？发生了什么事？祥哥，跟我说话！

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。

吉儿，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？为什么不理我？你们在搞什么？祥哥！

大桥，我操你妈的！

真真！

露露，你终于来了！

这台破车你还在修啊？

二十几年的老车，野狼125，其实我想修哈雷，我不明白Boss为什么一定要我修这一台。

欢迎光临「堕落天使机车行」，很高兴为您服务。

你妈那告别式办得很热闹。很多人有来。都是你爸妈的朋友。对。

那很好。

现场布置很美，你妈的名字「梦如」那两个字还是用花拼起来的，超漂亮的！我还拿了一束花回家。其实你应该去的。

就不想。

没关系，我想大家都会谅解啦。其实很尴尬，因为很多人上台说了很多话，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，又要避免说这个那个，因为你妈是那样死的…

现在不要讲这些。

他们还放了很多很漂亮的幻灯片，配上弦乐四重奏，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，你妈穿着洋服好漂亮，还撑着一把小洋伞。然后你真的好可爱，穿着天使服装，还有翅膀呢。

拼不回去，对不对？孩子啊，问题不在零件，问题在于你自己没拼装好。机车引擎转动时，它有考虑自己是如何拼起来的吗？

你讲这个，根本没顾虑她最近的状况。

（对骑士一）请问什么事？

没有，就是轮胎要打点气。

（非常刻意的，好像在引对方深入说明）就此而已？

对啊，就是昨天漏的，差一点而已。

（刻意的）那我们就去打气吧。

欢迎光临「堕落天使机车行」，很高兴为您服务。

我今天上路以后根本就…怎么说？上不去。

你是说你…（刻意的）上不去？

就是，好像要上到山顶的时候，应该有那么一下就，「碰」，上去了，了吗？可是奇怪耶，就是上不去耶！

这问题只有我老板可以解决。请等一下。

老板，他说他（刻意的）上不去。

你翅膀本身有受伤吗？

这里说话方便吗？

放心，我带你到（暧昧的）后面，在内室可以解决你的问题。

耶，你今天实在不应该上班，我带你回去吧！就住我们家。

不好吧。

不会啊！

你妈总是会…

我妈没问题啦！我会跟她讲啦，他们一定没有问题啦！

谢谢，没想到这么容易。

真真，你帮他结一下可以吗？

没问题。

这是我们的保单，保固期六个月，这是一个责任切结书。

（签名）嗯嗯。

耶，他就走了耶！机车都不要了耶！

他内心的引擎已经回复到无我的境地，已经不需要形体上的支撑。

陈太太，感谢您花时间来协助我们。请问您有来过这一间房间吗？

（非常情绪化）当然！这是梦如的工作室啊！

受害人的工作室。

我常常跟梦如坐在这里，大桥他们在楼下聊男人的事，我们女生在这边一直聊一直聊，聊一些不能跟别人说的。（观看四周）哎！梦如…

陈太太，我们想先问你几个问题，关于受害人。

我搞不懂，你们搜她的工作室干什么？她是受害人耶！受害人！

我们在抽屉里找到很多收据，一些机票，还有精品酒店的资料…

她是艺术家，常常要出去吸收灵感！灵感！问这些干什么？

请问你有没有听说一个男人叫做「浩帆」？

谁告诉你的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浩帆。

显然不是。「浩帆」的「帆」是「平凡」的「凡」吗？

当然是「一帆风顺」的「帆」！

说吧。

浩帆就是梦如认识大桥之前的男朋友。他是个探险家。

那你知不知道这位浩帆先生贵姓？

当然啊！他姓…（想一想）奇怪，我们都叫他浩帆。他…？我怎么会不知道？我认识他这么多年…

多少年？

这么多年。天啊！是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，还是从来就不知道？！

请问你是在什么场合之下认识这位浩帆先生的？

就是在那个…耶，其实不是，那天我好像没有看到他，就是后来在那个…不对，他后来没有来…

所以说，你从来没有见过他。

不可能！我…奇怪…

可是你说你认识他？

非常熟。

什么意思？

不是，我的意思是说，我…

所以说，受害人和许先生结婚之后，继续和这位浩帆交往？

没有啦！她…怎么说呢？偶尔吧，他们偶尔会见个面，就叙旧嘛！

所以说我们可以认定这是一个婚外情关系？

（烦躁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？梦如有多爱大桥，你就不知道！梦如有多爱真真，你也不知道，只有我知道，只有我清楚这一切！只有我！！

（小声）没错，他们在一起。

多久了？

她跟大桥结婚之后就跟他分手啦！然后，怎么说？…应该是过了几年之后，他们又恢复联络了。

这房间里面有什么东西，会是受害者藏的，不让她先生看到？

好比说，浩帆给她的礼物或信件？

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…

这里就是一些浩帆给她的东西。他们出去玩的照片，他写给她的信，还有他帮她写过的一首歌…

这么说，浩帆不但是探险家，还是音乐家？

没错，他写过电影配乐。

你知道这位浩帆先生开的是什么车？

一辆宝蓝色的古董雪佛兰跑车。他还有一艘游艇，国外还有一架私人飞机。他很有钱。

这么说，他是一个在游艇上写信、私人飞机上作曲的探险家？

请问他长什么样子？

他是运动型的，个子很高，不过他比较有魅力的还是他忧鬱的气质。

请问浩帆先生住在哪里？

（哼）「La-fa-mi-fa——」

我曾经向梦如发过誓，我不会跟任何人讲这些。请你们尊重我好吗？

是是，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很辛苦，但是，这一点一滴可能对我们都是很重要的。

（突然情绪化）这干浩帆什么事？怎么会要查他呢？事情很清楚！是大桥干的嘛！浩帆跟这有什么关系？你们能不能多尊重一点我的感觉？

请不要激动，我们只是在研究嫌疑犯可能的动机。

动机很清楚嘛！你们都已经知道了！大桥一定是发现了浩帆，然后梦如又跑到龙泉阁，然后他发现了，所以…

陈太太，请节哀。你说的都没错。所以说，我们更有理由去保护这位浩帆先生，不管他在哪里。

快！你们一定要保护浩帆！快！

（对自己念）「梦想彩虹，飞跃云霄，茫茫人海，勇往直前，我与你如影随行。同学们，互勉之。」

那是我写的吗？有些幼稚吧。

大桥，这就是你。

祥哥，你毕业纪念册还找得出来？我的早不知道丢那里去了！

（感慨）大桥，那个时候，一切都好单纯…

你今天是怎么了？

跟我说没关系。是吉儿吗？有问题吗？

耶，吉儿，你回来了？

（强欢欣）盒子里什么东西，老婆？

没什么，就是一些梦如留给我的东西吧。

我真的好难过！…

我知道，我知道。我们要坚强，要坚强。

（看着吉儿放在桌上的盒子）什么叫梦如留给你的东西？梦如呢？

（对祥哥）我拿了他们一瓶酒。

不好吧。

干嘛？那一箱本来就说好放着给你们喝的。

那一箱本来就说好放着给我们喝的。

对嘛！尽量拿吧！

我就是想喝嘛！

那个盒子我在哪里见过？里面是什么东西啊，吉儿？

爸，我们回来了。

（对真真）他都这样，不用管他。那我带你去房间好了。

耶，回来了？真真也来了？

叔叔好。

爸，你都这样，从来不理人。真真暂时就住我们家，好不好？

本来就应该这样。我本来就想提。

后知后觉。

我觉得还是太麻烦了。

真真，你一个人住隔壁怎么行？

对啊，早该过来的。

露露，你说真真来了，是不是？

（对吉儿）老婆，我看真真住过来我们这边好了。

可以吗？

当然可以！

本来就应该这样。

真的太麻烦了。

不会啦，反正多一个床垫，就铺地上嘛！

以前也这样睡过啊，没有问题啦！真真，你来我们家，我一定给你弄得好好的，我马上帮你准备棉被、拖鞋、牙刷、牙膏…

妈，她有自己的牙刷。

当然，当然。

就是要确定她什么都有。

谢谢你们。

她说谢谢。你们怎么搞的，都不理人家啊？

没关系啦。

（回过神）真真，你不要客气。

真真，你太客气了！

那我们就去弄床。

我来帮忙。

不用不用，我们来就好了。

（边走，小声的）真真，真不好意思，我们都没有好好照顾你，我最近心情也是…

爸，你这么小声讲给谁听啊？这样根本不尊重人嘛！

真的没关系啦，露露，大家心情都不好。

（彷彿清醒过来）没错！大概是我自己太难过，有点恍神了。（转身）真真，对不起喔！把这边当自己的家！

谢谢。

爸？

爸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

你在跟我说话吗？

他们知不知道你在这里？

当然啊。我认识你吗？

爸，不要再玩了，我觉得你应该直接去自首比较好。

我干嘛要自首？你是谁？

爸，是我。真真，你女儿。

乱来。

你才最乱来呢。不要逼我，不要变成是我去报警。

我才应该要去报警，我老婆梦如不知道跑哪儿去了。

（欲哭）爸，这一点都不好笑。

爸，有人来了，要不要躲起来？

我干嘛躲起来？

真真，房间弄好了。你没事吧？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跟别人说话？你在跟谁说话？

你…（指着大桥）没有看到这里有人吗？

（声音）露露，真真，来帮忙…

喔！走吧！

（重新调整桌上酱料罐）有没有搞错啊？要这样放。酱油放右边，醋放左边，男左女右，懂了吗？

（时下年轻人含煳口气）这样有差喔？

我们这边都做老客人。这个餐厅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！

欢迎光临！

（对女侍者）这老客人，我来好了。

阿汤哥好。

（对二人）来了啊，露露？

我告诉你，我真的看到了。

到底谁啊？

我爸。

怎么可能？！他不是在逃吗？

超怪异的。他就在你家客厅晃来晃去，可是他不认识我耶！

两位晚安。是不是想吃早餐？

今天有没有餐肉双蛋通粉？

有。

那我要一个餐肉双蛋通粉，外加一个瑞士鸡翼。

好。

今天有没有新鲜的菠萝包？

当然有！

那我要一个冰火菠萝。

那真真呢？

我要一个鲜虾腐皮卷。

她要一个鲜虾腐皮卷。

谢谢老板。

不客气，真真。

我还要荔湾艇仔粥跟冻鸳鸯。

她还要荔湾艇仔粥跟冻鸳鸯。

你们今天晚上很饿耶！

真真啦。

没有啦。

跟你妈妈喝的都一样。其实在这种时候有一点胃口是好的，真真。你家里发生这么大事情，我们都很难过。你妈在认识你爸之前就常来这里，是我们的常客。后来，你爸也常来，你们全家…唉，怎么说呢？实在是听了好难过…

谢谢你，阿汤哥，你真好。

不好意思，真真，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。我帮你们准备去啦！

你确定我住你家对你爸妈不会太不方便吗？

当然不会。不过说实话，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你或我。

我看还好吧。

我的状况跟你没差太多。我爸妈其实早就不在了。他们早就搞不清楚我要什么，更搞不清楚自己要什么，你没有发现吗？他们人生已经进入一种自动驾驶模式，每天张开眼睛就往前冲，碰到我们就讨好一下，然后继续乱七八糟冲下去。都这样啦。像以前我们那个朋友，YEA，就是。

YEA？

YEA，（比手势）你不记得啦？

喔，（比手势）YEA。她呢？

我不想提她了，以前我什么都可以跟她说。我们没事就在电话上一直说一直说，后来他们就一直瞪着我。「都是你，一直占线！人家都不能用电话！」我占线是没错，但你暂时不能用电话跟我心理平衡比起来，哪一个重要？他们根本搞不清楚，一直念一直念，碎碎念。有一天YEA跟我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，搞得我很不爽，来我就跟她约好在山上要把话讲清楚，我就叫我爸赶快带我去找她，可是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话，就在那边看报纸，跟我「嗯嗯嗯」碎碎嗯。然后我跟他说这事情的严重性，他才跟我说：「谁啊？谁是YEA啊？」哇靠！谁是YEA？！我从小除了你之外最好的朋友他不知道是谁？！

（对茶餐厅老板）这里吗？

真真，我们都听到你家里的事情，真的好难过。你要节哀。

谢谢。

不客气。

后来呢？

其实我爸在等我妈，他们要出去参加一个什么愚蠢的颁奖典礼，叫做「戴维斯国际杰出房地产业者奖」。

听起来很大。

听起来都很大，根本都是假的，他们做出来的。

你怎么知道？

因为我妈本来想拼另外一个奖，叫做「莫许森优秀房地产业者国际奖」，是他们业界颁给同行成绩最好的团队，可是被另外一家公司的人弄走了，所以我妈他们就发明了这个「戴维斯奖」，然后颁给自己。都这样啦！

谁是戴维斯？

谁知道？随便挑的吧！反正听起来像个外国人就行了！啊！不管戴维斯啦，反正我就在那边叫他们带我去找YEA，然后我妈还在那边说「没关系，YEA可以等一下啦！」靠！天那么黑，夜那么深，YEA怎么等哪？！根本搞不清楚状况！然后，他们就开车走了。然后，就是那天晚上，那天晚上…

怎么了？

（崩溃）我就再也看不到YEA了！！

你不用担心，她可能回上面去了。

她怎么可能上得去啊？我没有给她翅膀，她怎么上去啊？耶，他们都说是我约了YEA以后把她丢在山上，我是一个小孩子耶，我怎么丢她去山上？我怎么可能做这件事？我为什么要这样做？…

（对观众）又是我。你们看得见我吗？那就有问题，不要自欺欺人。她以前看得见我。我是说露露。我是因为有露露才有我。我是被露露幻想出来的。以前我们有过很美好的日子，有一天我跟她说了实话，我告诉她她不是天使，她很生气，她把我放逐到山上去，雾很大，然后我就变成现在这样，她就再也看不见我了，我好想她。我好希望有人想起我。如果一个人从生到死，没有人看过他，没有人发现他，那他⋯⋯？我思故我在，我知道，但讲这些没用。我必须承认我卡住了，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。只能叫这个地方「之间」。什么之间？我不知道。死亡和投胎之间，睡着和睡醒之间，吃饭和吃饱之间，幻想和停止幻想之间，日日夜夜之间，春夏秋冬之间，吸气吐气之间、被人创造跟被人遗弃之间、在虚空中流浪和等待被发现之间，反反覆覆，直到永远！

她说的没错，我确实没有上去。自从露露把我抛弃之后，我就这么漫无目标的飘荡着。像大海中的一个浪，像天空中的一个电波。在这个地方，我能够认识许多其他被抛弃的魂，像是（指着乐手）克莉丝汀。她是一位音乐家的灵魂。那一位音乐家本来有很艺术的坚持，后来出卖了自己，到新加坡去做电玩音乐去了，然后她就永远失去了——克莉丝汀。克莉丝汀会吹萨克斯风给我听。有时候，我满确定露露可以听到我们。就像…就像，我有时候可以看到他们一样。

（对墓）妈…对不起，我昨天没来。太多话想跟你说，但又不会说，所以就…

（惊讶）梦如…？

真的谢谢你，露露…

（发现警察）啊！！警察！

打扰了。

我去倒茶。

警察阿姨，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询问真真，我想她可能会受不了。

没问题，露露，真真已经够辛苦了，我们没有问题要问她。

谢谢你，警察阿姨。

出去啦？

对啊，星期二。

对啊，星期二，啦啦队练习对不对？

妈，那是前年。现在高三早就没有啦啦队了。

当然，当然。哈哈，那是前年，我当然知道。

对对，所以你现在是去…？

小孩子！…

对对…（自语）他妈的到底是去哪里？

来的真不是时候，看来你们很忙。

（突然大声）没有！！

你们两位都是社会精英，陈太太还是戴维斯奖的得主，好优秀！

不敢，不敢！

我刚在跟露露聊天，她提到一个女孩子叫「YEA」。

「YEA」？

啊，YEA就是露露小时后的假想朋友！她以前每天都会跟她说话。

对对对…等一下，我们现在在讲梦如的命案，这跟YEA有什么关系？

很难说喔。

什么叫很难说？YEA是幻想出来的，以前小时候露露、真真玩在一起，又有假想的YEA，她们都说自己是天使，来自天上…露露现在又扯YEA干什么？你们这些警察办案在搞什么啊？！

没事，我只是好奇而已，想多了解一下。我想知道，露露是几岁开始跟YEA说话的？

我也不知道，反正有一天开始，然后有一天，就不再讲了，没事了，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使了。

我们有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，也跟他提过这个事，他说小孩有幻想的朋友是很正常的事，就算幻想自己是天使也是没有害的。玩嘛！

又没抢劫，又没怀孕。

YEA是假想出来的！她不存在！这样可以吗？

哦…这不算侦查啦！我只是有时候自己在想…怎么说呢？如果我也是别人幻想出来的，你也是别人假想出来的，那会怎么样？

什么呀？

假如我们都不存在？

我们存在！我们绝对存在！

看一下我女儿手机帐单就知道我们确定存在！

没事，我该回去了。

对，坐上你假想的警车，回到你假想的派出所，去上你假想的班！

感谢二位。尤其是陈先生，感谢您今天到局里来协助我们。

什么意思？你今天去警察局干什么？

我还没时间告诉你。一切发生太快。我去帮忙（停顿）…认尸。

啊？

他们早上在日月潭找到大桥的尸体。头部中枪。没有他杀嫌疑。

你怎么不跟我说大桥自杀了，怎么会这样？

对不起…我想你今天去局里看他，心情一定很…

老婆，你不会想看到他…

为什么？

他…他整个脸都没有了…

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。

很怪，它一直出一些很怪的声音。

都是晚上吗？

我的也有发怪声耶！

（对骑士四）请你稍等一下好吗？这位先来的。（对骑士三）除了怪声之外，有没有发生其他任何异状？

其实，就是在爬山的时候，就是有一点…怎么说？上不去。

（刻意的）上不去？

没错，很严重，上不去。

那只有我老板可以帮你啰。

什么叫「上不去」？

啊？

重型机车飙车的真谛就是用轮胎掐住大地，你懂吗？那种感觉才过瘾！

可能我么讲的是不同层次的飙车吧！

（对骑士三）这位是…（刻意的）上不去吗？

没办法起飞。

你的翅膀感觉很重，没办法（刻意的）起飞。

对！完全对！

那要到后面内室去，我帮你（暧昧的）修一下。

后面是什么？后面那一间是干什么的？

跟你无关。

耶，我搞不懂耶！为什么是他先？还有，后面「内室」到底是干什么的？

有些人的问题在车，有些人的问题在其他地方，你把车留在这边，星期五帮你修好。

（对Boss）你是这边的Boss？

耶。

贵姓？

叫我Boss就好。

好的，Boss。我不能等星期五，我需要马上上路。现在！

这位先生，本店有权利拒绝对任何客人的服务。

太过分了！后面到底在干什么？！

对面还有一家啊，你去那边好了！

你他妈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后面在干什么！小心我告你喔！

（对露露）原来这就是真真…上班的地方。

你们跟踪我！

露露啊，我们关心你啊…

关心真真。

那你们跟踪我干什么？来这里就可以表示关心吗？真真，你说是不是？

谢谢大家关心，但是今天我真的很忙，你们是不是可以都离开？让我一个人。

真真，现在是我们在照顾你了，所以我们需要知道你…还有露露，每天往哪里跑。

哇！太爽了！

就是要爽！

这样就算修好了？

真真，请你帮他结一下。

没问题。（拿出收据）这是我们的保单，保固期六个月，这是一个责任切结书。

（对Boss）你好，敝姓林，中庆地产，叫我吉儿就好了，我现在是真真的监护人。

是吗？我才是真真的监护人。

啊？（迷惑）可是…那…？

你是…？

叫我Boss就好了。

无所谓。谢谢你这段时间给她这么多指教。虽然，她是一个辍学生，但是，我非常相信，只要有正确的引导，每一位辍学生都可以…（突然暴怒）这简直荒唐！

（对祥哥）喂，我建议你到后面去爽一爽，给老板「修」一下，解解压，保证你飞起来。哇！

露露，这边到底怎么回事？

后面是怎么一回事，露露？真真！你老实告诉我，没关系。

你们不要惹她，她是来接我的。

我们都年轻过，我们以前玩的多凶，你知道吗？

露露，你是不是跟真真一起在后面注射大麻？

（对Boss）真真一个小时工资多少？我加倍给她！

叔叔，不要这样！我真的很好，我在这里学习，拆装，拼装，我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。我真的很好，我就是想一个人，请你们让我一个人，可以吗？

真真，这些人其实是好意的。

耶我很不喜欢你的态度，你这样跟着玩等于是共犯，你知道吗？

真真，跟他们讲一下「堕落天使机车行」的故事。可能会有帮助。

一定要吗？

或许，我们应该说这是你「疗程」的一部分吧。

我们还要听故事？！

我们在赶时间！

（对祥哥和吉儿）嘘，坐！听！

「堕落天使机车行」不是修理机车的地方，是修理天使的地方，修理「堕落天使」的地方。我就是一位堕落天使。我在这里服刑，因为我把翅膀弄丢了。

简直荒唐。

嘘…！

其实我的翅膀是被我父亲偷走的，那是我七岁的事。现在我父亲已经死了，所以我就被困在这，永远回不了家。

（对她的父母）听懂没？

老板，我见到他了。

见到…？

我爸。

你…见到你爸？

她一直说她见到她爸！这怎么可能？妈，你不要反应太大喔！

他很困惑的样子。他不认识我。你能帮他吗？

坐下，我的孩子。

我现在跟你说一个故事。这个故事中隐藏着你解放的线索。

一位天使从天上下凡，（故意开内室门放音乐进来）想在一个美丽的湖中沐浴。于是她就卸下自己的翅膀，在湖水中戏耍。一位渔夫来到现场，看到她彩虹般的美丽翅膀，就因为这么美丽，就从树上取下来，带回家去。于是，天使就回不了家。（关门）天使发现是渔夫抢走他的翅膀，就跟他要回，可是他就是不给。最后，他们达成了协议，他还她翅膀，天使为他跳一支来自天上的舞！

然后天使就戴上了翅膀，飞上天去了，大家都快乐。因为，渔夫看到人不可能看到的东西，而天使回家了。

这是一个日本神话。各国都有这个神话，结果都不太一样。关键在天使跟渔夫之间。在我们的故事中，渔夫已经死了，天使被困住了。他们长期以来彼此之间怀有巨大的愤怒和迷惑。天使必须找到渔夫，想办法换回翅膀。解放渔夫，就能解放天使。

什么样的方法？

说故事。

什么样的故事？

渔夫自己的故事。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，才会一直漂浮在一切之间。我们都忘记自己是谁了，所以才这么迷惑地飘着。（对祥哥和吉儿）你们也差不多！

我受够了！什么玩意儿？！骗谁啊？！

爸，求求你！现在讲到重点！

露露，够了！不管真真跟不跟我们，你现在马上跟我们走。

（对祥哥）你可以走了。

走了！露露！我们立刻走！（对Boss）你给我注意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后面在干什么？贩卖毒品跟诱拐未成年少女！小心我叫人来调查你！神经病！！

（自语）梦如，我今天…

（非常庄严的自语）…要把这个还给你。是我拿的。就是那一天，你从医院回来，医生跟你说你没有怀孕的那一天。我知道我不该拿的，但是实在太漂亮了，而且是浩帆送你的，但是我就是忍不住。我知道你找很久，现在我要让你知道是我拿的，而我从来没有用过。

梦如，我多么希望你就像以前一样坐在我对面，在笑、在说话，我们喝杯小酒，然后我就可以把这髮夹还给你，然后你会骂我、笑我。梦如…

我在。

你在？

我知道你的感觉，我也是曾经失去过…

浩帆？

不，浩帆一直都在，浩帆永远都在，浩帆是世界上唯一永远在的人。不，我失去的是…是…

跟我说。梦如，就像以前一样。我好想听你说话。

那是很久很久以前，我失去了他，失去了他…

大桥？

谁？等一下！不，不要走…

哇！…是你…

回忆起，回忆又落，像梦一般。

那不是回忆，那是…刚刚是…

你不是在重现回忆中的场景吗？

是吗？可能，但是…好真，完全是真的！她就在这里！而且我们讲的跟以前不一样！

对，好真，就跟现在这一刹那一样！可是下一刹那我们可能就会醒来，然后发现一切就是一场梦，一场梦。

喂！！…（镇定）没事，我在梦如这边…没有，我等一下回去替你做宵夜。

没事。我走了。

嗯。哦…你…来干嘛？

我来干嘛？对。我们是来干嘛的？

等一下。

怎么样？

（起身）不想回家。

爸…

不要一直叫我「爸」，我已经弄清楚了，这是一场梦。我只要醒来你就会消失，一切就OK。

爸，这不是梦，除非死亡是一场梦。

随便你说，等一下我就会醒来，转头就会看到我老婆梦如躺在我身边，然后我会亲亲她，跟她说，梦如，我作了一场疯狂的梦，在那梦中…

在那梦中，你杀了她。

你怎么知道？

大家都去参加了葬礼。棺材是封起来的，因为她的样子太难看。

胡说八道！

你后来到了湖边，面对湖水，举枪…

没有！

对着自己后脑袋…

没有！我没有！如果有的话，我怎么可能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说话？

我也不懂！你跟我解释呀，我还在等你消失呢！因为如果你是我的梦，我就会醒过来，然后妈妈还会在，就跟小时候一样。我可以抱着她，跟她说，妈，我做了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梦，在那梦里，你死了，然后…（激动的）爸！为什么？！妈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要这样对她？！

对不起，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。请你帮我搞清楚这一切。

爸，请坐。我们从头来。你要听我说一个故事。

一个故事？

很久以前，有一个男人叫大桥，他的太太叫梦如，他们的女儿叫真真。他们过着美好的日子，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，叫做台湾。他们不知道真真其实是一个天使。

大桥的名字叫许建桥，他对人生很有计划，后来进口海产，赚了很多钱。

梦如是一个艺术家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一直不快乐。后来她变成艺术治疗师，帮助很多个案做心理辅导，但我一直觉得，她认真工作的主要目的是，她需要治疗自己。你还记得吗？这一切，从二十年前的一家台北电影院开始。

先生，对不起，这里有人坐。

不好意思。

耶，梦如？来看电影？

祥哥？！你跟吉儿一起吗？

没有啦。我带一个朋友来。

一个「朋友」？

少来！一个哥儿们。他是工作狂。我要逼他停下来，所以抓他来看电影，不然他太亢奋，我担心他会崩溃。他现在又跑去打电话。什么时候回来的？

哦，上星期。

那你那一位…？

浩帆？

浩帆一起回来的？

嗯。他大概马上来。

我还以为你一个人。

今天这一部这么恐怖，怎么敢一个人？

今天这一部是哪一部，我都不知道！随便买票进来的。

《致命的吸引力》。

《致命的吸引力》。对，对。

好了，他来了。待会儿看有空跟浩帆一起喝个咖啡，我叫吉儿下班过来，聊一聊。

祥哥，我看我还是没办法留下来。胜洋雷总要我去开会，谈一批北海道的帝王蟹。

大桥，你看看你一分钟都停不下来！我一定要你安静下来。两个小时就好。

两个小时？祥哥，命运可能就在这两个小时决定了！

先生，对不起，这里有人坐。

喔，这里还要对号喔？

梦如，这位是我哥儿们许建桥许先生。大桥，这是郑小姐，郑梦如。

我们在后面，那待会儿再说！

她旁边有位子…

你别想了，我们的座位在这儿。人家男朋友马上就来！

耶！搞什么？…

不好意思…！

许先生吗？不好意思，我这边有朋友要来。麻烦你…

嘘！

（对其他观众）不好意思、不好意思…！

不是…我朋友一下就来了…祥哥…！

小声一点好不好？

嘘，开始了。

许先生，真的，请你…

（对观众三）「致命的吸引力」。哇靠，就是这样。

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，让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两个小时，感觉真好，谢谢。

梦如，浩帆没来呀？

他应该是录音室有点事。他最近在帮一部电影配乐。我先走了！

（对大桥）听到没有？他是一个音乐家，做电影配乐的！

老板，你们奶茶道不道地？

先生，我们师傅是红宝石出来的，喝喝看就知道了。

我有一个朋友赶时间，我先帮她点一杯咖啡。先来好了。

没问题。

祥哥，你约这什么地方？一点都不浪漫。

梦如在这附近要开画展，这里是她约的，你还嫌呢？

祥哥，太不可思议，完全符合我人生规划的时间点！我有种感觉就是她了，真的，就是她了！

我也有种感觉，就是你，真的，就是你把事情搞砸了。梦如这男朋友很优秀，你等一下不要给我乱搞。

你可以放心的是，我一定会把她追到。

唉，之前是谁说心里没有别的事情，只有冲事业，现在看到商机，不能分心，连看个电影都死拖活拖的？还有，你那个奶茶可不可以自己点一杯？

没关系，我来就好了，咦？郑小姐，原来他们说的朋友就是你呀！（对祥哥）先生，她不是喝咖啡的。（对梦如）一样冻鸳鸯吗？（对大桥）那先生你要喝什么？

郑小姐喝什么我就喝什么。

谢了，阿汤。不好意思，我迟到了。

我们才不好意思，你这么忙还把你叫出来，跟许先生（强调）谈事情。

叫我大桥就好了，那天真是不好意思，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。

没关系，跟我画画一样，我也常跟着感觉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

坐！坐！

其实我期待今天已经很久了。

祥哥，我只剩下八分钟。

是，我也是，我们都很忙，我待会儿还要到银行有面试。我们快速说重点好了：他的意思是说他公司有笔预算要赞助你的画展。

许先生他知道我的画…？

他不知道，他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对艺术一窍不通，他是做进口水产的，生鱼片他懂，其他的他懂什么呀！

我昨天经过你画展的地方，特地在外面看了一下。

你昨天来过？

我看到有一幅画着一个女人跟男人的背影，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，好像看到我自己。

他对背影有兴趣。

所以说，那个咖啡是你送的吗？

当我看到你喝下咖啡的时候，我站在后面觉得心里很满足。

（自语）好恶心…

对不起，我要去打个电话。

（嘲讽地）「喔！我看到你喝那杯咖啡的时候好有感觉」，你恶不恶心啊你！（做手势）停！现在停！不要玩下去！

谁呀？

喔。浩帆啦。

对，（强调）浩帆。

就是那天我坐到他位子的那个？容我说，我是他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大意。

祥哥，我大概再五分钟。

我也要走了，我们都很忙。

我没事，我待会儿送郑小姐回展场。

你不是今天下午要骑车送我去银行面试吗？大桥，这个面试很重要，可能我下半辈子的命运就靠你那一台摩托车耶！

可能我下半辈子的命运也就靠我那一台摩托车。

我跟你讲，浩帆会在画室等梦如的，浩帆会照顾她的，轮不到你的！

浩帆他出国了。

好好，我是多余的，我搭公车，可以吗？我现在出发还来得及，你们两个现在停下来也还来得及，（对大桥）你买单！（对梦如）你保重！老板，你的茶很好喝，但是我一口都没喝到！

不急，我们还有三分钟。

…「不急，我们还有三分钟。」这就是大桥说的话，我发誓！他就这么说！（停顿）不对。那天我不在。

就是那一桌。他们就是坐那一桌。这一切…就是这么开始的。

哇，太屌了。

什么？

这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，走向那必然的结果。

什么？

没有这一幕，就没有下一幕，没有下一幕，就没有…你知道我意思？所以一切就要追回到这个点！就是这里！

你这是废话吧。

不！！怎么会是废话？请说，我想听，那必然的下一幕是什么？

那必然的下一幕就是他们就火速好起来了。梦如当场就问他：「你骑什么车？」「野狼。」「那你的野狼野不野？」

哇！

「你飙得够不够快？」

日月潭！

水。好像环绕着我们。

嘘。安静的看。

好像看到无限的可能。

让那些可能就浮在那里吧。

有一天我会在这个湖畔盖一座最特别的博物馆，水的博物馆。

水的博物馆？

水是生命的源头，有了水才有生命，有了水才有我的水产事业，才有一切。我要它成为台湾的地标，将来全世界的人想到台湾，就会想到这一座博物馆，「水梦」博物馆。献给你。

这地方好隐密，你是怎么发现的？

就发现了嘛。

喔，我懂了。

你懂什么？

没事，没关系，我也不在乎。

大桥，请你不要往那边想，好吗？

没有…

神经病！

（对电话）喂，已经结束了，懂不懂？你不可以再打电话给我！…我在干什么，已经跟你无关！…你走开！我要你走开！…

他们不久之后就结婚了，然后生了一个美丽的宝宝真真。大桥事业成功，台北高级寿司店的鱼几乎都是他进口的，他买了一个别墅区的房子，他哥儿们祥哥就买隔壁，梦如也在自己宽敞的家中成立工作室。人生有一段时间挺美好的。

美好…

他们是人们心目中的完美夫妻，完美家庭。连续好多年，他们都会去北海道泡汤，而且那边还有一家复古式的摄影社，他们每一年去都要穿不同的服装拍照…

（声音）真真，今天我们全家都是是英国绅士家族，你要扮成小公主，可不可以不要穿翅膀在身上？

（声音）可是我是天使啊。

（声音）你不想要当小公主吗？

（声音）可是天使一定都有翅膀的啊。

爸爸呢？

（声音）不知道啦…

每次都迟到。搞什么？就是走过来，还在干嘛？

（声音）妈咪，他好像在跟旅馆柜台跟小姐聊天。

柜台小姐？你爸爸什么时候学会说日文？

（日文）欢迎光临！

（日文）你好！哇，他们花样真多。我看窗口那套幕府将军也不错。不要穿这一套。

奇怪，我们不是说好要拍维多利亚时代式的吗？这事有这么困难吗？

什么维多利亚、巴伐利亚、诺基亚，随便。拍照嘛。

我刚刚在旅馆跟经理聊，他们研发了一种新的泡汤方式，叫「小鱼泡汤啄死皮」。

什么？

就是你一边泡汤，一边会有小鱼在水里帮你清理你死掉的角质。这一定赚翻了！

「小鱼泡汤啄死皮」？这是我听过最恶心的一个生意点子。

所以你就不是做生意的。

出来玩，就不要一直想生意，好不好？

对对对，我们在旅行，我们在渡假。（停顿）我在想，我们根本不需要经过日本人这一关，到时候那些小鱼我直接从印尼那边运过来…

我们现在在日本，我们在拍维多利亚时代的家庭照。可不可以请你就停留在维多利亚时代，好不好？真真可不可以快一点？

啊？

（声音、同步）妈咪的意思就是要爸爸专心！

OK，专心！不过我提醒你们，爸爸没赚钱的话，我们明年也不一定能这样出来玩喔。

（突怒）我们现在就是在玩耶！你脑子里不是昨天就是明天，不是去年就是明年。我什么时候可以安安静静的跟你在一起，就是现在？！

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去日本旅行。其实是最后一次到任何地方去旅行。我妈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拍成那张维多利亚式的家庭照。

郑梦如小姐吗？

有什么事吗？

麻烦签收一下。

（边签）郑小姐？谁送的？

「生日快乐」？靠，梦如生日。妈的，忘了。

麻烦签收一下。

（边签）谁送的？大雄？什么东西？

《辞海》？大雄送一本《辞海》来干嘛？

靠！祥哥，我琉球新的养殖场，第一批货一出来全部卖光，厂商的订单下到明年了！

（放下包裹）这么厉害呀？

没什么，当初叫你跟你又不要，你知道你们的友行在我身上赚了多少吗？

大桥，你这种玩法我们银行是玩不起！

下一个案子马上就要动，我规定你一定要加入！

再研究吧。

没什么好研究的！祥哥，人生就看你眼光多远，胃口多大，你可以吃二十斤的为什么只吃五斤呢？就决定参了吧！来！干杯！

不急。有件小事，你还记得有个人叫…浩帆吗？

浩帆？好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。

他今天送花到我家来。

送花？你怎么知道？

是我签收的，他妈的。我还忘了是梦如的生日呢。你跟我说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
你说王浩帆啊？

他姓王啊？

不，杨。（想一想）不…黄，黄浩帆！

草头黄？

怎么问我咧？你不是看了卡片吗？

不管！他现在是怎么样？他是要钱还是要我去扁他？

不要激动。

我一点都不激动，很简单，做人要有礼貌。有人送花到家里给我老婆，我想认识他一下，我要当面谢谢他。

你不要幼稚了，浩帆他绝对不是要你的钱，你在台湾玩生鱼片，人家可是在法国的普罗旺斯玩城堡、玩酒庄，还开私人飞机呢！你跟他比，那不是什么比鸡腿了吗？

靠！大桥你没事吧？

靠！我老婆以前的男朋友送花到我家，我怎么会有事？

不会啦！

我只是在想…我没有多心啊，上个礼拜梦如跟她一群同行到溪头开个艺术研习营，三天两夜，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…

你怀疑这个？！好好，我们不要在这边猜，干脆现在打个电话给大雄，让他去查查不就知道了？你说他饭店在什么地方？

你画的是谁？

是我。

你在怕什么？

没关系，我们下次再聊，你已经进步很多了。

那今天就到这边。

郑老师，谢谢。

下次见。

梦如，你好厉害，我每次看到有人走出去，都觉得他们收获好多，也放下好多，我每次都想哪一天要叫我们露露来画画看，给你分析一下。

露露？

对呀，她一直都不是很正常，你不觉得吗？我真的有点怕。

这不太好吧。我们专业上，不太适合去治疗自己认得的人。

为什么？你就让她画一画分析一下嘛，告诉我她心理到底在想什么。（看到花）啊！这个花好漂亮，大桥送的啊？我就跟我老公说要学学你们大桥，这样才浪漫。还有一张卡片耶，「生日快乐！」借我看一下啊…

没事，大雄他回电话了，确定梦如在溪头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。

那你为什么这种表情？

因为…大雄说溪头那几天根本没有人办研习营。

你怎么能够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？赶快收起来啦。如果被大桥看到怎么办？

这是他签收的。

他签收的？那他的反应？

他没反应。

你是什么时候又跟浩帆联络的？

三、四年没联络了，他竟然还记得我生日。

好浪漫喔…可是你有跟他说，你现在结婚了，而且还有真真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吗？他这样是什么意思啊？

他跟我说他刚结束了一段三年的感情，现在状况不太好。

他状况不太好？

他说他很怀念以前我们一起在酒庄的日子，他希望我回去酒庄看他。

那你说什么？

我怎么可能？我不能去。

去吗！

不可以！

去吗！

可以吗？

绝对不能！

祥哥，你没事摆一本《辞海》在这边干什么？

大雄派人送过来的。神经病！

大概是觉得你书读得不够吧！

靠！

靠！

靠！

怎么回事啊？

靠！他妈的那天跟大雄出来喝酒，我说了什么？

那天喝多了。你好像说男人身上能够有把枪感觉多好！

他就送一把过来？

靠！大雄，他妈的！

还有子弹呢！

赶快收起来，赶快收起来。

收你那边好不好？

靠！我不能藏家里。我家有小孩。

靠！我家没小孩？！

靠！是给你的！

靠！就放这里！这年头谁还翻《辞海》呀？！

大雄，他妈的。

看那个叫浩帆什么的明年敢不敢再送花！（顿）不行，还是得找个地方藏…

四点了，我们去接小孩了吧！

差点都忘了有小孩！

叫他开他那一台宝蓝色雪佛兰跑车来接我们！…

第二年他真的没有送了。

然后呢？

可能是我钉梦如比较紧吧，有一段日子比较平静，很干淨，可是我还是心中怀疑，可是我找不到证据。时间久了，有点麻木、放弃。可是我觉得我越放弃，他又会出现，可是就是抓不到。然后就是那一天晚上。

哪一天？

我记得就是有一天，真真大概七八岁吧，冬天，她们学校搞一个圣诞节舞台剧，她要演天使，她妈妈在帮你洗澡。

我的翅膀…

（声音）…对对对！泡泡！这就是你要的啊！你吵了好几天要洗泡泡澡，今天就洗泡泡澡啊！…

（声音）妈咪，我不想洗泡泡…

（对着浴室的方向）乖，妈咪特别去买的泡泡喔！…

（对大桥，怒）我只有一个问题，请你老实回答：「小芳」是谁？

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

别装煳涂。她打电话来还说要找「桥桥」。她跟我说你已经不需要我了，因为你有她了。我挂她电话，她还立刻打回来。

神经病。

（声音）妈咪，妈咪…

（声音）好可爱喔，真真，都是你弄的吗？这泡泡山泡泡云都是你弄的吗？真可爱！

（声音、同步）谢谢妈咪。

你要把话说清楚？那你先吧！

什么？

这盒子放在这里多少年？我有说过话吗？你认为我发现这把钥匙多久了？三年了，我可没说话，就慢慢看你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累积起来。垦丁、溪头、拉拉山，还有国外的呢！巴里岛、普吉岛、京都…

所有你没时间去的地方。

所有你有时间跟浩帆去的地方。

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一下你跟这个叫什么「浩帆」的是怎么一回事？

你还搞不清楚浩帆吗？难怪我们之间问题这么大！

不要拖时间。说。

好。我现在就跟你说全世界最伟大而我以为你知道的秘密：浩帆是我编出来的。

对对对，这个人是你编出来的。

没错，这全部都是我做出来的。

对对对，这封情书是你写的，这个邮戳是你跑到国外去盖的，这张照片是你请替身拍的…

那是一个路人的背影。

没错，一个路人的背影。那一年你生日，浩帆送的花也是你订的？

没错。

没错，卡片也是你写的，名字也是你签的…

你看不出来吗？我以为你已经找你万事通的朋友大雄调查了浩帆的底细呢！

还有这什么「梦如之歌」？是哪一部电影的配乐？你什么时候学会作曲？！

你看啊！看清楚歌词是什么啊！念啊！

「梦想彩虹，如飞跃云霄，我的爱…」太恶心了！

太恶心了！你还认不出来？你的毕业纪念册。

什么跟什么？！浩帆拿我毕业纪念册里的话写情歌给你！

对！什么跟什么！这全部都是我自己写的。你觉得很不正常吗？可是我本来就很不正常，你没有发现吗？浩帆给我一种存在的感觉，浩帆让我不孤独，浩帆让我在别人眼里更有价值感。我们第一次在茶餐厅见面，浩帆的出现难道没有让你觉得我更有价值吗？难道我是你追过所有女孩子里面唯一用过这一招的吗？你确定吗？那次生日的花，你不觉得是我在跟你求救吗？「请注意，我们危险了！」

等一下，我在解释什么？是你在跟小妹妹鬼混！你还跟我讲什么啊！

我们现在不是在讲小芳。

所以你承认啰！

这不是重点。

（声音、同步）妈咪，妈咪，可不可以来一下？

小宝贝，要什么？

（声音）我要妈咪。

妈咪现在在忙，跟鸭鸭玩好不好？鸭鸭陪你好不好？

（对梦如，突然低调）讲讲浩帆吧。我想听。

浩帆怎么样？

完美的男人，情圣，才华洋溢，作曲家，一手好菜。床上功夫一等一。

全世界最棒的。

告诉我，在古堡，对着薰衣草园做爱是什么感觉？

大桥，他不存在。你真的相信浩帆的城堡？！你真的相信他比存折比你行，比厨房比你行，比床上比你行？他是我幻想出来的。如果是真的，我怎么可能让你找到盒子的钥匙？藏在椅垫底下难道不是最明显的地方吗？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的嘛！奇怪，怎么又扯到浩帆？这里的重点是小芳！她还建议我赶快跟你协议离婚，因为你跟她说你会给我优厚的赡养费，抚养真真到大学毕业为止。这种屁话是你说的吗？

这种屁话在酒廊里每天都有无数人说无数次。

（声音）妈咪，妈咪…

你认识小芳多久？

三个月。你认识浩帆多久？

一辈子。（指着自己的头）在我脑袋里！

（声音）妈咪，妈咪…

妈咪，你为什么在哭？

你在干什么？你要去哪里？

（边往外走）你忘了吗？今天她要上台，学校的圣诞剧。她演天使！天使！

我不准你出去！外面下这么大的雨，我不准你出去！

（声音）妈咪，我的翅膀…

我需要我的翅膀，妈咪…

梦如！…

从那天之后，你们就形同陌路。家里气氛变得很沉默，令人窒息。你们好像空壳一样，只关心自己的事业，自己的心事，从来不陪我做功课，也不带我出去玩，我就像是被放逐了一样，隐形了。你后来再也没有送我上学，接我回家。然后我话就越来越少，然后有一天，我就不说话了，也不去上学了，你们也不在乎，我看了好难过，因为你们痛苦，我也不好受，那种日子，我都不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。一转眼，又过了好几年…

你今天没有上班啊？

你不是星期三下午都不排个案吗？

今天刚好有一个临时的个案排进来。

本来以为我们去一起去看个电影，（停顿）把它取消吧。

不行。

谁？

来，进来，你可以坐那边。

露露？

是我妈要我来的。我来是要做治疗喔？

（对大桥）再见。

要画画，是不是？（看一看周围）哇，这边都是精神病患来的地方喔！你知道吗？我跟真真从来不敢到这一间来玩，都觉得里面气氛…对啊。

做艺术治疗的不一定是精神病患。

但我是，对不对？

当然不是！

没关系，随便啦。我也无所谓啦，那我们开始画吧。

阿姨这边什么材料都有，要用铅笔还是用蜡笔？用蜡笔画好不好？

你觉得我是小孩子才叫我用蜡笔吗？

不是，阿姨有很多个3、40岁的人也用蜡笔，这样画出来比较多颜色。

那我要画什么？

很简单的，你就随便画。

随便画？

我们不是要画很漂亮的图，也不是要去比赛，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随便画就好了。

其实就是要用来分析我们这种怪怪个性的，对不对？

对啊。也不是啦！我是说…

（不自然的）嗨。

妈，你来干嘛？

我买了你喜欢的珍珠奶茶，如果画累了，你们可以喝！

妈，下次你也应该来画画看。

（对梦如）她现在怎么样？

没问题，不要担心。结束以后我打电话给你。

好好。就交给你了。（对露露）妈妈先回去啰！加油！

怎么样？画得怎么样？

画好了。

上面两个女生，是谁啊？

这是我，另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
谁呀？

就真真啊。

（停顿）好啊。真真都在跟你玩喔？

对啊。就刚刚。

啊？

就今天，刚刚。

玩得开心吗？

应该还不错，我是很开心，我不知道真真开不开心，不过真真是我在世界上最要好、最要好的朋友。我画我刚跟她去吃冰淇淋，今天是她生日，我们还切蛋糕呢！

今天是…？

24号，真真的生日啊。

她今天开心吗？

还不错吧，真真就那个样子，没什么表情，你知道的嘛。可是你们可能都不知道，因为她很不会表达，她其实心里是很爱你们的。她时时刻刻都想着你们，希望你们都好。

我画完了，可以走了吗？掰掰。

爸，我故事说完了。我的翅膀，你可不可以还我？

那翅膀只是道具！小孩子的道具！

不！爸…！

谁是你爸？！骗谁啊！

陈太太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浩帆的人？

（惊讶）我以为我是唯一知道浩帆的。

显然不是。

可是我们知道，你知道的最多。

你们想知道什么？

他姓什么？

郝，郝浩帆。

（开始吃桌上的饼）住址？

阳明山仰德大道二段155巷3号，就是山上那栋大房子。

所以说，你去过他家？

对啊。

不必查啦，他不可能在那里的。梦如发生那么大的事，他早就离开这伤心地，到他在法国南部的城堡。

法国南部的城堡？

普罗旺斯。一面看出去是薰衣草草园，另一面看出去是葵花田。早上在阳台上吃早饭的时候，你可以闻到薰衣草的清香。

你有没有察觉到梦如和浩帆出去旅行的时间点有季节性的因素？

季节性？就是她跟大桥吵架之后，浩帆就会带她走。尤其是后来她发现大桥在酒廊认识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公关小姐，她当然更需要离开，到遥远的地方，让浩帆宠她，为她写歌，听她诉说她的心情，她的人生。

浩帆真体贴。

完美。

梦如真过瘾。

天堂。

但是，反过来说，梦如又为浩帆做了什么？

对，她又为浩帆做了什么？

可怜的浩帆。有需求的时候，从来就没有人照顾他。

错，浩帆有需求的时候，我在。

你？

浩帆有任何需求，都会来找我。其实梦如不是很清楚很多事，其实到法国去的是我！到他城堡去的是我！他带我远离祥哥，远离露露，远离房地产，远离台北，远离一切…你们都搞错了！跟浩帆发生关系的不是梦如，是我！

喔，不要跟祥哥讲喔…

喂！！…（镇定）没事，我在梦如这边…没有，等一下就回来。对，我爱你…喔，我买了你喜欢的葱油饼…

阿汤，我要一个及第粥！

你这什么态度？一天下来很辛苦，脾气很差是不是？我比你严重多了！我这一天怎么过的？！我头痛！一直听到巨大可怕的声音。有没有阿斯匹灵，借两颗？

耶，阿汤！你不能因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就不作生意，你餐厅不是不打烊的吗？耶，我讲话你听见没有？

小姐，那边空位子很多，我们没有必要共桌…

你觉得很寂寞吗？

这…阿汤，你的餐厅完蛋了！以前规规矩矩的，现在有幼齿拉客援交啊！

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都没人理你，没人听到你说话？那是因为你不只寂寞，你死了。

阿汤，你还纵容这种事？听清楚：一碗状元及第粥，快一点！我饿死了！

你不是饿死的。你叫的再大声也没用，他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，你看！

如果我死了，那你不是也死了？

我不是。

所以我们都不是死了。

（摇头）你的逻辑真是…单薄。（伸手）我是露露的朋友，YEA。

老板！未成年少女跑来这边拉客援交啊！

你很厉害啊，人类的脑袋可以去的地方真够离奇，可以从A到Z到…YEA。

随便你说都无所谓，因为你都是我正在做的一场大梦中的小影子，等我醒来，一切都会消失。

想的很美喔，许先生。你不是在作梦，你现在身处于中阴之中。这就是死亡之后的一段过渡期，所以没有人看得见你。

（笑）你看，这讲的多么像梦话？

你应该相信我，因为我看的最清楚。

为什么？

因为我不存在。

我想你应该看看才十天前发生过的事情。

阿汤！阿汤！

祥哥！

嘘！专心看。

陈先生，坐老位子？

我约了朋友谈事情，坐那边好了。

好，坐这边，比较安静，谈你的大生意啊！要吃点什么？

先给我来杯奶茶，等我事情谈成以后，再来大吃一顿！

好呀好呀！奶茶先！（看旁边）欢迎光临啊！是不是你的客人来了？

大雄？

大雄！这边这边…

祥哥，来来来，跟你介绍一下，这位是我们刘总，我跟你提过的。刘总，这位是我们祥哥，叫他陈大哥好了。

陈大哥好。

你好，坐坐。

东西带了没？

都带齐了。

（拿出合约）那你看一下吧！

两位喝点什么？

一样，一样。

刘总，我想还是把话说清楚，其实大雄非常清楚，我这笔款子是另外一个哥儿们他因为要盖博物馆，要买一块地的款子，我先挪过来给您纾困，因为我们之前并没有这样做过，所以我必须再确认一下…

靠！合约都白纸黑字，还确认什么？祥哥，这是双赢的局面，三天就回来了！双赢！

大雄，没关系，如果他这边有困难的话，广发那边还在等我们消息，而且他们那边只要九百五，所以说…

不是，提广发他们干嘛？祥哥是看你面子的呀！

大雄，我们是哥儿们，大桥那边绝对不能耽误到一天啊！（签字）

（签字）那款项？

今天十二点钟以前绝对会到刘总的户头去。

走啦走啦！

（仍有疑虑）大雄…

靠！安啦！刘总的实力不用怀疑，只不过现在他们要并购一个大企业，等并购完以后，你也就拿到好处啦！是不是、是不是？OK，OK，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！掰！

不送啦！

（与老板做庆贺的动作）YES！YES！一个星期赚一千万！郭台铭也不过如此！阿汤，你什么都没听到啊！

（往下）大雄，你的笔！

难怪钱一直进不来。

唉唷，陈先生，你吓到我了，这么晚了…没事吧？坐老位子吧？吃点什么？

吃不下，让我坐一下吧。

好，不吵你。

大桥，现在很多事情要开始串在一起了，不只是你最好的朋友祥哥，还有他做的一些事，还有你老婆梦如她多年的情人，谜底要揭晓了。

什么意思？

请你仔细看老板的名牌。

（看）「汤浩帆」？什么意思？

你还兜不起来？你认识他这么多年，你到今天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？

他就是「浩帆」？

你老婆的情人。

（开始怒）不可能。你是什么意思？

灵感的火花多奥妙，当梦如需要编出一个名字，作为她逃避的对象，她就从这位随机认识的先生身上得到灵感。于是她创造了浩帆，一个白马王子，一个不存在的人。